臆梦传说
已活了六千余年。
每年重复。且似乎多出许许多多拷贝的物事。
重复的亲人。重复的朋友。重复的朦胧爱情。重复的斗转星移。
甚至重复到挤牙膏。每次都是粘足一半的牙刷齿。不会多也不会少。
每年老师站在讲台上。四十五分钟的面无表情。不懂笑更不懂哭。
重复的细节。整天扶平着空白的习题却无事可干。按着惨白的纸张只是愣。无所事事。
那个有些不懂笑的女孩。那个我喜欢一出校门就观望的女孩。那种不懂笑与老师不同。
那个女孩每年伫立在那根摇摇欲坠的琥珀色叶枝上。她会像老树。会铁铸般一动不动。
我喜欢踱到她略略暧昧的脚下。好看的紫色花瓣落下来。问她你能下来吗。
好。她下来了。依然的眼瞳板滞。她跳下来的样子真像一叶燕子的飞坠。真的好看。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试着变成与她一样的人。虽然我们相似。
可以。我高兴极了。她第一次和我说话时超过一个字。于是觉得今天不一样得让人感到第八大奇迹。我感到我整个人都在做，飞以及升的天使动作。
你知道吗我很像你。或者说你很像我。
知道。她又多说了一个字。我很高兴。心里从未有过的突突的奇怪跳动。她眼中也似乎闪着一丝微细的快乐。但很快没有了。
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吃空气。嗯？我觉得空气好轻。每次张嘴我就失重。身体飘上一个恐惧的高度。没有安全感。停伫在半空看飘渺遥远的地。感觉是永远的一个距离。累。我好怕。
我不想说话。一句也不想。好了。我要上树了。我的衣襟因心颤些微抖。雷击般怔住。
我惊诧她一下蹦出这许多字。她又上树了。像老树。铁铸般不动。
那天我知道她的名字。是偶然的一次途经她原来侍奉的一栋巨宅。她从前的主人告诉我的。她却不准时地伫立在那。我仰着脖子的时候看见她。她背着大大的包包在蓝空飞。她是漂亮的雌紫鸢。
我想起那句很难过的话。
有一天。我们莫名地相爱。有一天。我们莫名地无处道别。有一天。我们声嘶力竭唱着淡婉离歌。却谁也不曾彼此互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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