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代的照相簿
对于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和老伴一起翻看那本中学时代的照相簿。看着它，我会觉得我的大半生都是在中学校园里度过的。
照片早已褪色，但凭着有限的记忆力，我仿佛还记得每一张的来历。看着它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天真的笑容，我的心再一次回到那段梦幻般的黄金岁月……那一年的春假，花开得特别灿烂，我们四人向张老师借了一部价值千多元的照相机，排了许久的队，到港督府游玩。当然那时的杜鹃花品种比较少，可是那种遮天盖地的气势如今再也见不到了。我们照了许多相，还精心挑选了一张名为“花季”的参加当年的全港青少年摄影比赛，居然拿了第三名，那种兴奋莫名的心情到现在还难以形容。得奖照上的我们高举奖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或许我们那时并没有想到，得了这个奖原来是我们最引以为荣的事。
那一年的夏天，是个狂风暴雨的季节。我们几个同学走向海滩，把辛辛苦苦在游泳班里所学的悉数施展出来。那一天天气特别炎热，高温似乎要把所有的东西熔化。照片中那个骨瘦如柴的我，黝黑的皮肤在金色的沙滩上发亮。一会儿，蓝天翻起乌云，众人争相躲避，但抑制不住年轻的狂野，我们在暴风雨的海边追逐了一整个下午，第二天全部患上了感冒。
那一年的秋天，枯黄的树叶铺满了一地。我代表学校参加全港校际辩论比赛。我当时紧张死了，呆呆地站在台上好半天才说了第一句话。结果我们输得很惨。看着这张照片，使我更加恼怒自己的失仪，我对自己说：“如果可以让我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做得更好。一定会。”
那一年的冬天，气温突然降到了冰点。我一个人毅然踏上了往澳大利亚的旅途。母亲在机场哭成了泪人，最后和我勉勉强强地合照了一张。母亲老了，头上的银发已多得数不清了，惟有我在她身边，她才感到十足的安全。
我合上照相簿，闭上眼，竭力想想还有什么想漏了的地方。只觉得一切可歌可泣、可笑可悲：那个充满活力和理想的我，那件令人懊悔的错事，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那个不知所踪的她……一一浮现眼前。
“你呀，就是那么多愁善感，想累了吧！”老伴见我想得出神，推了推我。我微微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让她依偎在我身旁。人虽然老了，但这本中学时代的照相簿带给我的，却是历久常新的珍贵片段，就像我身边的她，永远都是最温柔、最动人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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