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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春风,是冰河的等待;收获,是秋天的等待;雨露,是大地的等待;阳光,是大海的等待……

有人在等待“雁字回首,月满西楼”,有人等待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有人无怨无悔地等待着戈多。

而我,愿意在那个初冬的早晨,在洒满阳光的人来人往的车站上,等待着我的母亲。

期末考试的第一天,我和母亲以及她的千叮万嘱一起出了门,走向那个车站。

“今天要考语文,你要认真一点,仔细一点,把握好时间,不要到时候来不及做完。”像每一次考试前一样,母亲无休止地对我唠叨着,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着,似乎我是第一次参加考试似的。我心里暗暗嫌她啰嗦,但仍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她:“嗯,嗯。”

快到车站了,突然她停下了脚步,有点紧张地拉住了我的手,“手表戴了没有?”

“没有,怎么啦?”

“没手表怎么行,我回去帮你拿!”母亲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干脆,说着,她转身迈开大步跑了起来。

“喂——都快到车站了,别去了!再说,没有手表又不会怎样。”我嚷着上前拉住她。

“不行!你动作慢,到时候来不及做完怎么办?”她从随身挎着的包里掏出钥匙,并把包丢给我,说“我很快回来,你继续往前走,在车站等我。”她的语气不容反悔,说完又转身跑了起来。

无可奈何,我继续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了车站。

我等啊等啊等啊,眼看着一辆辆能乘去学校的公交车在我眼前停下又开走、停下又开走,我终于耐不住了。搞什么搞啊?明知我今天要考试,还去拿什么手表,到时候迟到怎么办?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气恼的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马上到了,马上到了。”电话里,母亲的声音那样急促。电话挂断了,可我分明还听到了,听到了话筒里传来的马路上的汽车喇叭声、高跟鞋有节奏的“啪啪”声,还有母亲那沉重的喘息声。是的,那是母亲急促的脚步声,是母亲沉重的喘息声。从我家到车站的距离并不算短,可她竟不顾疲惫跑回家去,为的只是给我取一块手表,一块在我眼里可有可无的手表。我的母亲啊,我一肚子的气一下子全消失了,涌上心头的竟是一丝淡淡的酸楚。

我走上车站旁的台阶,向母亲来处眺望。啊,远远的,她来了,她跑着来了。她的头发跑得散开了,显得有点凌乱,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白净的脸变得通红。毕竟是快四十的人了,她的步子虽快,但仍有些沉重,有点狼狈。她向我跑来,还不住向我挥着手,用手势告诉我,她拿到了,她拿到手表了,她的女儿可以顺利参加考试了。

终于,她穿过人群来到了我的面前,张开嘴,像是要说话,却又没说出来。她把手表往我手里一塞,平息了一下喘息,略带歉意地说:“等急了吧,好好考。”攥着手表,我的泪差点掉下来。我的母亲,你慢慢来;你的年纪大了,你慢慢来;我在这里等你,你慢慢来。

医院里,在哭喊中,医生剪断了血淋淋的脐带;鞭炮声中,年轻的男女说着天长地久的誓言;在郊外的坟场,青草一寸一寸地抽长……而我,在这里,不在花店前,在这里,在车站,等待着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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