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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

我是一个像尘埃一样的人。像尘埃那样不可言喻。

我喜欢看那些飞扬的尘,很壮观。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它们。包括人类这种智慧的生物。尘埃从未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因为,它们的存在是不可否定的。灰色的,漫天飞扬的,铺天盖地的。它们放肆地在世界各地留下脚印,留下痕迹。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眼睛很不好。它们在闹革命。我的视野被缩短到很近的地方。影像有时也被拉成了两个。我知道我得近视了,但是,我却无法表现出近视患者的行为。就算看不清,也不要瞪大了眼睛或眯小了眼睛,或是眨眼睛,直到有了眼泪,将它们当作凸透镜。因为那样很累,我不是勤奋的人,或者说,像随意落地的尘埃。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吗。

到后来,右眼出现了一条浑浊的痕迹,更像是玻璃的裂痕。它的边缘像是进行了百分之多少的锐化。而且,在裂缝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它很像一个按扭。我觉得,那是什么时候粘上瞳孔的灰尘吧。它们随着我的眼神游走,尾端不时地弯曲,伸直。莫名其妙的,我喜欢上了这种眼神带动它们的游戏。是一种习惯了。那样的感觉像是眼前一片尘埃。干巴巴的尘埃,紧紧地贴在了我的眼球上,世界各地都变成了灰蒙蒙的。很放肆的灰尘。

爸爸责备我上课走神,不戴上眼镜。然而,我却不喜欢那副笨重的家伙。事实上,我也只有100多度的近视而已。那样一片隐约着飞满灰尘的感觉,很惬意。我舍不得它们。

尘埃扑面而来,似乎要吞噬掉我的身体。它陌生而熟悉的气味堵塞了我的呼吸。突然有那种将死的恐惧,然而在云定风清之后,什么都没有。那像是一个幻觉。

有人这样形容我:目光迷茫,扫过之处便不留生机。我不知道他是夸我还是贬我。我说他夸大其辞。他说,我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其实,我只是在看灰尘而已。我踩着的灰尘,和我眼睛前面的灰尘。

那样漂亮的一阵尘埃,卷着浓浓的令人窒息的气味,像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死决斗。我不是个叛逆的孩子,不像灰尘那样可以放肆得让所有人都无可奈何。他们说我多么光辉,耀眼得遮掉了追光灯。只是,这样一个人,扔进人群里,即使边走边回头,身影依然会被人潮淹没,像灰尘一样。

真正属于我的,也只有尘埃而已。

它们依然那样纷飞。我走过的地方,还是一片灰灰的色彩。依然在夕阳下山前,人影犹在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玩弄地上的灰尘,依然用布满尘埃的眼神打量陌生人以及川流不息的车。依然在别人跟自己打招呼是一眼扫过,说好,事实上,我不记得他是谁,事实上,我看到他满脸都是尘埃。

还是满眼尘埃,还是满地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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