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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畅思

一个很普通的黄昏,一次很偶然的邂逅。杨柳轻风中,我与之茫然相望……

——题记

那日黄昏,闲来无事,便信步于锦江边,享受晚风所带来的尚未褪尽的余热。

向来不善张扬,所遇的任何盛景也不会在脑海中留下太多印迹。我的随和使我从未为任何事物深深感悟过,不过浅尝而已。正如我的创作也从来随遇而安,只求那一瞬间的冲动与爆发。

落日余晖。

于是在看到水面上跳跃闪烁着的灵动波光时,我在心底对自己写下这四个字。身边有不屑的语调刺痛我的耳膜。都市中披着华丽外壳行走于虚伪中的人,从来读不懂面对落日自然而然的感慨。我只能醉心于这一片孤独。

落日,那是真正的落日。当我初瞥见它的一丝光芒时,便已为它的壮丽而震颤不已。光穿过天边的薄雾浓云,一寸寸打在我的手心,在身后析出一片七色的光影。云霭缥缈,在已不嚣张的夕晖下,舒卷自如,正如木棉殷红的花丛,浩盛,却不铺天盖地,遍野张扬。

金色,温暖,平和,绚烂。霞光晕开在每一个晚归的人群。太阳在挣扎中渐渐下沉,使得我的心境也如此了。直至它嵌入云的边框中,再没了先前的狂放不羁。

“让我们扑向这场盛大的死亡。”

记不起这是在何处看到的句子了。只见云霞悄然侵蚀着落日的肌体。阳光却依旧如血色染红了天际,期望能在红尘凡世间留下一日的眷恋。碧空万里也为它的谢幕演出渲染了华彩,满川铺锦,世间万物都向它俯首告别。它在时间的簇拥下,一步步迎来这场盛大的死亡。此刻,所有的语言都已索然无味,喧嚷的都市似乎也在刹那间洗尽了铅华。天地在刹那间肃穆无声,和衬着略显苍白的云光,逐渐露出颓势。

阳光在尺寸间破碎,所有有关生死的箴言都在一刹间涌上晕乎乎的头脑。死亡恰恰是另一种新生。我如是想着。

难道人世间的死亡真与旁观者无关?

屈原身赴汨罗,再没有婵娟的悲吟,惟有楚怀王与南后郑袖的阴笑。

扬雄投阁,在紫气东来的京都里却欲扑向神秘的轮回,然此梦终未成,以致于一代风流,化作郊野孤魂,以向浮屠求得来生和平。

凡•高在疯狂的个人世界里挥洒意趣,却最终穷困潦倒而逝,一时竟几乎没有人为他的辉煌送行。

难道就是因为这些,李白便只能于矶边高歌豪饮,然后抱月而归,成就一世仙名?

难道就是因为这些,王国维便只能选择一个旁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清晨,沉于碧溪,作别纷茫红尘?

难道就只因为这些,海子便只能做出将身躯付于火车轮下的举动,让他的来生在面朝大海时,看到真正的春暖花开?

因而落日只能如此,用明朝的新生来祭奠这爱恨淋漓的今事往昔。

云层从地平线上升,一缕缕缠绕着这一轮欲离的日。它们虚无缥缈地浮动,企图以自己薄弱的身躯掩饰这片似有些落寞的壮美。实有些自不量力了。落日被它们一层层朦胧了望眼,却依旧不肯放弃,执著地等待着什么。

突然想起我曾经写过的一首诗里的句子:

这金乌的一生都是沉默无言的

只有当它垂暮苍穹时

才折射出末世的光辉

以致让人在惊叹它的壮观之间

弥散了那道沧桑的痕迹。

于是,我也开始以45度角仰望天空,不过再没有了泪流满面,反而换了阴霾。我惭愧于这造物主的至上,他的基座已足以把我在面对落日时被那份壮阔打得支零破碎的自信彻底碾压得粉碎。刹那间,只觉心已走进了一条无限延伸的巷道,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压抑了我单薄的身体。向着这自然,我已无地自容。

染着夕晖的碎片还浮在上空,折射出不可侵犯的光芒。我固执地希望正视它,就算眼被深深刺痛。转瞬即逝的悲壮充溢着每一个角落,那一片金黄不舍地融化着。日的轮廓优雅地模糊下去,然后黑暗从东边的天际升起。在捕捉不到最直接的光亮后,天开始暗下来。

我茫然地伸出一双手,想抓住那足够带走我一切希冀的阳光。但隔得太远,抓住的,惟有水岸上轻拂着的杨柳风。心里突然浮起无边的慨叹来:日与我之间的距离也只能是一段定长,谁也没有离远,谁也没有靠近。不过是彼此角度不同而已罢。

正欲从天际收回眼,却似乎在突然间被什么打了一下。展眸望去,那末世的强光倏然撞开了彤云的重重包围,震撼人心地向着这日最后的时光展露了最真的本色。心灵猛地受到如此强烈而出乎意料的撞击后,阴霾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消散。这道最原始的颜色就这样照遍了千年,带给我的却是悸动。希望在心底泛起一层微光,恰似沉沦后的新生,在意志消沉时蓦然闪射出昂扬。

落日不代表终结,正如隐退不代表绝望。

标签: 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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