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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韵悠悠

春天三月的边陲小城,风景格外迷人。到了黄昏,阳光恬淡,垂柳轻拂,年轻的母亲牵着孩子的手,悠闲漫步;老人手摇蒲扇,一边走,一边透过柳丝眺望西天绚丽的晚霞;忙了一天的市民,这时也闲散下来,三三两两地在街道上溜达,步态富足而从容。不时有观光者,把镜头对准临河的白玉桥,河堤下嬉戏的天鹅。

从来,这座小城都是画家笔下纤尘不染,安闲宁静的仙境。

这一天,傍晚,背着书包的孩子们刚放学的时候,街头忽然来了个年轻人。一到书亭边就从头上取下帽子,放在面前的地上,从斜背着的布囊里,取下一管长笛,横在嘴上吹。脚边还羞涩地躲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深蓝色帆布包。看他的衣着倒还干净,略显蓬乱、打结的头发,却显出掩饰不住的窘迫和难堪。拿笛子时,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还不住颤抖,笛子在他嘴唇上不听话地滑开几次,有几个音不谐调地在小街的上空惊慌失措地乱窜,看样子是个还很害羞的大学生,跑到这里赚取昂贵的学费。

停下脚步、开始围观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年轻人有些苦恼的咬紧眉头,似乎在捉摸那些滑开的精灵。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他把胸脯挺得更直些,抬起稍稍有点倔强的脸,目光越过喧嚣的市声,越过人们头顶,飞进澄明一碧的太空。他沉静片刻,笛声开始流畅地从他指尖汩汩飞出,仿佛山泉跃过涧石,仿佛百灵啾鸣于幼林;喧嚣的市镇仿佛瞬间被注入一股清凉的圣水,驻足的行人越聚越多。

原来他会吹笛。原来他的笛子吹得那么好。

开始有人往年轻人帽子里扔钱,更多的人只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看一阵子也就走了。天刹黑的时候,他才收起一把被捏得皱皱巴巴的零钱离开。

自此,每到双休日傍晚,年轻人就站在街头书亭边,自顾自地吹起了他的笛子。不在乎有多少人听,也不在行收到多少钱。这样一直坚持了两个多月,看样子,他筹足学费的进展是很艰涩的。

转眼到了春末夏初,太阳渐渐热辣了;傍晚的小城也多了幸辣的酒气。像往日一样,透明的黄昏一光顾小城,年轻贫寒的大学生就来到了书亭边。不同的是,这次他面前多了一张大白纸,引来许多人观看。

纸上写的是:昨天傍晚有位顾客丢失了一件重要物品,请前来认领。

一会儿,一个戴眼镜的矮矮胖胖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跑来。一到年轻人面前就拉着他的手说:“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我妻子还说你不回来呢!......你是个有良心的人,是吧?年轻人?……”

“东西就是你丢的吗?”年轻的大学生说。

“是呀,是呀。昨天下午,我抽福利足彩,中奖5万元。我一高兴,跟几个朋友到餐馆和了点酒,还第一次在你面前的帽子里放了钱。我那时已经喝醉了。我本打算在你帽子里放十元钱,没想到却把中奖彩票扔了进去。晚上回家,差点没被妻子打死,我岳父住院证等钱用呢!…...我说,别急,你是个有良心的年轻人,明天一定会来的。…...你看,这不是…...?”中年人回头跟周围的人说。

年轻的大学生什么说也没说,把彩票交还了他,又自顾自地吹起了笛子,笛韵悠扬悦耳。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终于有几个放晚学的学生忍不住,上前问年轻人:“你为什么要把彩票无偿的退还给他呢?”年轻人说:“我母亲因为没钱治病,前年去世了;父亲因为要供我和妹妹上学,到山西煤矿挖煤,煤矿塌方,砸断了双腿。我家里确实需要钱,坦率得说,我也动过把彩票拿去兑奖的念头。可是,如果我贪图了这笔钱,丧失了诚实,今后无论什么我都会抱着侥幸的心理,会在捷径上动念头,我还怎能期望凭实力获得成功?即使成功了,我也不会感到快乐。如果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我丧失的是终生的幸福,丢掉的是人生的神圣感,就算庸庸碌碌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市声渐渐平静下去。行人开始像流水一样往四面八方流去。大家都像有点醉了似的,歪斜着步子,夕阳把人们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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